英雄的围头湾
一
感性的经络,零散的骨骼,纵横的创伤,裸露在深秋硬冷的海风中。
血,早已凝住。夺去滚烫肉骨的,是火药?是炮弹?是熊熊燃起的烈火?是锋利狰狞的夏雨和闪电?
你的身躯始终伫立,以一种打不败的孤傲伫立于围头湾的海边,永远地眺望一段苦涩的历史。沿着闽南长满木麻黄林带的路上,对赭红的岩石,对战火洗劫过的村庄,对战壕、防空炮洞以及你的纪念长廊,总忍不住多看几眼。
纪念碑上清晰地镌刻着朱德的题词:共产主义战士安业民永垂不朽。
战火里,你如野草一样重生,二十岁的生命属于战争,战争定格了你年轻的梦。
硝烟中,你忍受全身烧焦的剧痛,坚持守护神圣的炮位,制止火焰蔓延进乡亲们的家园。从此,你站在祖国的梦里,守望南国的海疆。那一轮残缺的冷月向着大海洒落。
海峡辽阔,海峡两岸还有隔不断的大陆和宝岛;海峡水深,深深的海水哪比得上闽台的情缘;大海辽远,大海之上还有天堂,天堂之上还有我们民族未曾幻灭的希望。
月亮为上,你是飞翔于圆月之上的鸟儿,痛苦地歌唱。月亮为上,月的清辉胜于你一生短暂的光芒;月亮为上,月华倾泄于你倒下的炮阵之前。
午夜梦回,花落如泪,泣泪之歌,如月之夜,你伫立于汽笛响起的黑夜,汽笛声声惊醒了民族曾经的恶梦。
二
海风吹打拂着你、吹打拂着我,这潮湿海风充满着暗示,让一部分人绝望地守侯并不断地倒下,让另一部分人的生命变得驻足不前。
当海潮慢慢退去,金门的土地正向我们靠近,暮色中生命对生命不再是一种威胁。当一群海鸥掠过,他们化作了弟兄亲切的呼唤。
没有人比围头的人民更渴望一个安静的夜晚,一顿平常的晚餐,没有人比他们更渴望看到澄清的天空和天空中游动的白云。
那时的围头,飞过的海鸟看不到一片没有灰尘的沙滩,看不到平整的草地和村庄,乡亲们在每一次呼吸之前都要倾听、再倾听,将心提着,像提着的一条活奔乱跳的鱼儿。
那时的围头,大地还未睡醒,太阳还未睁开眼睛,人们还在甜甜的梦里。
从那个凌晨开始,一颗颗露珠惊慌失措,一根根野草被连根折断,一粒粒石子被炸飞,一只只鸟儿被惊走。
被雨淋湿的翼翅,打开战争的窗户,火药味扑鼻而来,翼翅挂在树梢,让四面的风吹得丁当作响;另一只翼翅,始终固守沉默,抖动羽毛,扇开所有气味,很自然地在蓝天白云之间静游。
一切与战争无关的声音,因羽毛的煽动,深入得遥远,松动的碉堡,废弃的坑道,盛开的玻璃花,干枯成永恒的标本,在人们的视野以外静立如绝世风景。
三
再也听不到呼啸的炮声、士兵的呻吟和刺耳的高音喇叭了。然而,镜头却常常把一些画面带到我们的面前,譬如:一个受伤的孩子在哭泣,一个失去儿子的母亲高举着无助手,一对恋人在战斗打响前吻别……
一轮月亮挂在硝烟中。我知道死亡并不可怕,有时候更可怕的是承受死亡痛苦。
徜徉在月亮湾或者金沙湾洁白晶莹的沙滩上,放飞风筝,让高高飞翔的风筝来看这个春天,风平浪静,波澜不惊。纯朴的乡民耳边从此不再有枪炮的噪音,眼前没有了燃烧家园的火光,鲜血不再从任何一个人温暖的身体里流出。
遥望对岸的那一座岛屿,我们看到了什么,被白光折断的树木长成茂密的树林,被弄皱的草坪春风吹又生,一个失去父亲的孩子重新投入爱的怀抱,许多围头的女儿在金门相夫教子,仇恨的种子消失得辽无影踪。
月光一泻千里,她照耀着,渗透着,以水的明净,洗涤新生的谷穗和苹果。
月光流过他们明净的额,滋润粗糙的皮肤,浇灌出眼里一束小小的光亮,夜鸟的叫声掠过海面,挂在乡村蓬松的树冠上,亲人啊,除去鸟的叫声,还有什么把你们领进了这和谐而又平和的天地。
当这个春天的天空不再是被硝烟弥漫,当所有的花蕾不再被尖叫的滚烫的弹壳击中,我们看到春天,我们看到春风吹过的大地一片生机盎然。
围头啊,我们相信了海子说过那一句诗:“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姓名:吴晓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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