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语


“不是这样的——”折叠的
世界，凌乱的桌子、椅子，
星光轻拂窗帘，面包，牛奶，
野草莓的嘴唇。夜色被露珠
点亮，羊群在天空奔跑，
新一天尚未诞生……生活的
透明杯子，你要端起哪一个？
苦咖啡结在喉咙里，一个声音
在说：“我偏爱它的难以下咽……”
另一个夜晚，我们走过街区
从不同窗子亮起的光，交织
错落，虚空里一声尖叫，恍若
旋流。我们停下脚步，却不见
什么发生。被惊动的鸟儿，
掠起翅膀，消失于天空深处，
星斗转暗，街区并不因此弯曲
或折回，道路一直游向光亮处。
不像我独自在家，忽然想起
活在乡下的父母，衰老在一点点
损耗着他们，把他们变成了
汪着雨水的枯枝，死亡在尽头
招手，他们的身体互相依靠，
抵抗着持续的风吹。孩子们去了
不同城市，从他们身上生出的枝柯
已长成新树。云朵在天空聚散，
时而低垂下来，仿佛一伸手
就可以抓住它空无的存在。
而在等待数星星的深夜，鸽子
以灰烬的形式升上天空，
又化身阵雨，砸向窗外合拢
的黑暗。北运河冰面的反光
刀锋一样，落上我冻僵的脸孔。



一只静默的手


他停在那儿，像是睡着了
五根指头，均匀呼吸
像心在跳，清晰的血脉，和茸毛

在灯光下，显现清晰阴影
突然，某根指头弹起，仿佛受到
刺激和惊吓，从梦中
向外跳伞①，落回原来的位置

如果退回黑暗中，他还是这样子吗？
因为渴望另一只手，变得灼烫
隐秘的指纹，龇出凶猛动物的尖牙

现在，他静若处子。你无法复原
连接它的胳膊、完整脸孔
作为独立的存在之物，他也有
不确定的命运，人的思想，和困厄

——在离去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