逗留

从天桥上观察下面这个水果摊是十分有趣的
老夫妻把水果擦得很好看
连香蕉也剪去了焦黑的疮疤

整齐，好看。永远都是这样
我每天从天桥上经过
都会站在这个地方朝下看
我朝下看一会儿眼睛的疲劳似乎就消解一些了

这个地方我站多了就可以成为一个纪念了
就可以说：某人在这里逗留了他一生中的无数个片段

某人以这种松散的方式应对着世界的紧张


我也骑着自行车

推着自行车卖鲜花的人
他的价格是要比店面便宜很多的
使用了廉价的交通工具

他一口气载了很多鲜花
推着自行车走着
我在后面跟着他走了很久

我想知道他的花园在哪
我想知道他有没有另外一个人陪着他生活

我也骑着自行车
一只踏板坏了，踩起来有点打滑
我很想听一听我的自行车
和他的自行车之间的交谈


拉锯

学小提琴的孩子
还不懂得一个人拉小提琴是在拉着他的灵魂
他现在只不过在拉锯
他母亲一直陪着他拉
对单调的琴音一点也不感到厌烦
拉着灵魂的日子似乎还很遥远
但很快就逼近了，只有他母亲一个人希望他慢慢地拉
把锯拉得蠢一些，再蠢一些
一想起这些他母亲就已经开始偷偷哭泣了


开在垃圾箱旁边的桃花

垃圾箱旁边这棵桃树是从来不结桃子的
在三月，扔垃圾的时候就可以欣赏到它的桃花
把一双裂了口子的皮鞋扔进去
轰隆一声，有时砸到了瓶子
有时扔进了一只旧箱子。
在三月扔垃圾，有时会把扔掉的东西再捡回去
继续用一阵子
不知谁有这种好心情
不知谁见过这种充满了桃花芳香的场景


生活平静而激荡

在楼下的空地上种着南瓜的人
他的生活平静而激荡

他不住在楼上
我认为他有时上升到天上
就骑着他的大南瓜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南瓜们仅有拳头大
只有老南瓜才是可以骑人的
老南瓜们在藤蔓都死了之后就可以在天上飞了


它的山尖

星期天，我到垃圾山上去玩
填埋了很多垃圾的地方
长出来的树竟然十分高大
填埋了人的地方一定光秃秃的
让人感到害怕

填埋了垃圾的地方长的树
都有些古树的味道了
如果我是古人
会非常好奇地挖掘这座垃圾山
我要看看深埋在这里的
那些废旧电池、塑料瓶子和硅胶娃娃

我一口气登上山，又一口气跑下山
我在它的山尖是一刻也待不住的
它的山尖就是一把半埋在土里的旧菜刀
虽然锈了，但依旧闪着旧日子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