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赛者学校：复旦大学）


I

倚靠荒山，三面是原野，
被一条状如铁链的小河捆住。
偶尔在安静的自习课，

能听见校舍威严如一头巨兽的呼吸声。
四壁的表面反射着灯光
像一片冰湖，
为旅客铺展开冬日中美丽的那部分；

而纠缠的电线却深埋在它的内里，
让我感到我们的骨骼
其实是一块块黑马般的生铁，
被虚空中的磁感线牵引着；当铃音

宣示电流在周遭起了变化，
远山就是一位欣喜若狂的奥斯特
记下我们扭向必然的瞬间。

II

像是一阵过于强烈的闪光灯，
尔后便将我们从明亮的教室，
剪入一卷漆黑的胶片

那个晚上就是由一道闪电开始的。
先是暗如深渊的沉默，
以叩问永恒的方式，我们在困惑中
度过了漫长如一个烟圈的半秒；

随后是欢呼，久久不歇的——
我们重新变回密密麻麻的沙丁鱼，
认识到这海浪般的欢呼似乎并不来源于我们自己，
它只是借了道，
从我们翕动的两腮中悄然穿过。

也许此前十多年的生活，只是这阵海浪
拍击到焦岩之前短暂的盈空？
现在它终于爱过了，
并且还在汹涌持久地爱着。

III

暴雨就这样突然降临。
古老事物的信使
将一种有别于日常的逻辑带给了我们。
一时间，

手机屏幕如星斗接连亮起
很快亮成一片。着迷于犯禁的年纪，
禁忌的美丽就如同荒蛮的银河。

再不用窃窃私语，
很快便坐入属于自己的小集团。
在欢呼，和心中对于电工
隐隐的不安中，他们到处晕眩着

走廊上有羚羊与猎豹般迅捷的身影，
对面的教学楼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哄声。
少女的羞怯，
如烛芯跳荡着，似乎有成群的飞蛾
在撞击无数年轻的胸膛。

但我和你另辟了一条浅亮的溪流，
从心头涓涓的往事中
各自捡起一些贝壳与鹅卵石，
交换心爱的收藏品一样
谈论了一晚。
直到电如新宗教，夺回它的世界。

IV

众多的夜晚，
那节灯光寥落的晚自习，
反而是高耸在童年中心的电信局大楼。
入夜也仍闪耀，
为四面的建筑标明了
它们在这片广漠平原中的位置。

在旅途中的这些年，
虽然仅有有限的几次，我又回想起它，
但它的漆黑一片就如刻骨的疤痕
一直都在我的背后兀自亮着。

如今我知道只要我愿意，
我的心可以随时俘虏任何房间里的电流，
我甚至可以随时回到那个夜晚，
坐到我和你的中间

仔细听每一句话，也仔细听欢呼声，
像一根手指动情地
触摸着一幅旧日发皱的边角。

哦，我想此刻我是被印在神奈川冲浪里了，
凝视着一片渔船，骚动如春；
而我是远处的富士山，是骄傲和宁静。